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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线海鷗飛呀飛

月光下的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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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: 2004-08-09

她跟他之間有關的點滴，只賴於她絞盡腦汁地回想起那些有限的‘譬如’。
譬如，那會兒早晨7:30左右，坐在公車後排的她在經過某一站點總會和他不期而遇。
譬如，他發現她在交給他的文件中打錯幾個字，他會拿鉛筆在A4紙上用圓圈勾出，心平氣和地讓她再重打一遍。
譬如，午休的時候他與她開玩笑，問她會不會做菜。她點頭，會呀，不過不包括買菜。一旁的同事見縫插針地戲謔，她的意思是要你做她的下手啊。話音剛落引來一串“呵呵”笑聲。
譬如，他排隊買飯的間隙會對正在啃雞翅的她嬉笑，你留一點給鮑比吃吧。她說，那你得先做個榜樣。鮑比是寄養在食堂後面的一條犬。結果他真的照辦了。後來她知道他經常忙裏偷閒去看狗狗，還時不時帶些東西給它吃。
譬如，一次她獨自蹲在圍欄前喂鮑比食物，小傢夥不經意間猛地一個朝上竄，她本能地站起身並往後退數步。忽然一雙男性力量的手抓牢了她的雙臂。她回頭，感覺自己融化在他春風化雨般的微笑裏。
譬如，他一日沒進公司，她會六神無主，終於捱到晚上鼓足勇氣打通他的電話。问他升为襄理后是否事物增多了。他說沒想象中的忙，下午還去醫院[逛]了一圈。她聽出他調侃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的鼻音。她說道，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，要多喝涼白開，多吃水果啊。謝謝。他反過來還教了他一些養生之道。
譬如，她驚喜於在公司內部刊物上看到他的生日跟自己是同一月份；譬如，她又會暗喜自己的發現，洗手間竟然是偷偷看他的絕佳地方。從這個隱秘處可以堂而皇之地看見另一扇窗子裏的他，時而埋首文件的專注模樣，時而閉目養神的片刻歇息，時而一個人的自得其樂。譬如，她心底一直有個小心願，爲他做一盆青椒炒土豆絲。那是他最愛吃的菜之一。他不知道那也是她的最愛，而且是她拿手的一道菜。
她偶然從別人口裏得知他已有了一個相交不錯的女友。是的，她應該想到像他這般樸素內斂的而立男子，是該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。她清楚自己是個醒著做夢，感情容易深陷的人。在她進公司的第四個月零五天的早晨，她向人事遞交了辭呈。回到租的屋子收拾幾件換洗衣裳，然後在路邊航空售票處買了一張南方某城市的單程票，坐上開往機場的大巴。她只想將自己放逐在完全陌生的異鄉。
她一人漫步于小梅沙，抱膝坐在沿岸的礁石上，靜靜聆聽海在她腳邊輕輕地絮語。碧綠的海面，一望無際，微蕩著漣漪。她掩藏的淚水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。她坐在一輛去羅湖的小車上，司機爲免去塞車的進退兩難而饒小路行駛。車子被顛簸得搖搖晃晃，忽然他的眉目在她眼前跳躍著，她轉過頭看窗外，他在；她索性閉上眼睛，他在；她用力地甩頭，他仍在。
她在南國度過了溫暖如春的平安夜，讓自己湮沒在歡樂的人潮。新年，她重新回到這座城市。飛機緩緩降落在停機坪後，她發了條短信給亞亞：對他的眷戀依舊不可自拔。很快，收到回復：刻意忘記只說明你在想。她開始做自由撰稿人。她習慣獨自做事，一個人寫字、一個人旅行、一個人的海闊天空及一個人的獨角戲。她常常在白天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，沈浸於自己編織蕓蕓衆生的離合悲歡、愛恨糾纏裏。她有個癖好，會把經歷過的感情化作文字。文字有時是一種回憶的記號。等年華老去看著發黃的字，會對曾經的兒女私情一笑而過。
她不定期給他發一些慰問的短語或撥通他的號碼，在聽到“喂”一聲後立刻挂斷。頭幾次他還打回來，她卻沒接。她不曉得該講些什麽。日子照例地在流淌，夢終有醒來的一天。她給他的最後一條消息是：願神靈庇佑你，願明朗的陽光籠罩著你。
有時一場忘我的獨角戲，會演變成一種不可理喻的癡纏。就像SARS病毒，一旦蔓延後果不堪設想。當她再次看見廣告牌上孫燕姿年輕活力的身影，儘管仍然會想起以前在公司的種種，和有關他的那些‘譬如’。但這一次她心裏已無波瀾。平靜下來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