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甘情願- - 年初,我剛從深圳回來。 @*uX[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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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整天都感到四肢無力,腳底冰涼。喝下兩瓶銀黃口服液,拉好窗簾,鑽進暖和的被窩。恍惚中,看見一張心無城府的笑臉。伸出手,一股刺心的寒意。突然,淚流滿面。 'iVo,m[yK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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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時我在太平洋做專櫃,站在小方台前,看一波又一波的人流,馳騁於自己天馬行空的遐想。直到某日一個抑揚頓挫的聲音把我從遊移的狀態拉回現實。眼前是位氣宇軒昂、上衣口袋別著一支鋼筆的男子。“你很聰明。”從小我就是讓大人頭痛的孩子。男子明亮的眼眸在我沈寂的心上開啓一扇天窗。“你不是大陸的?”“我是馬來人。”“不像。”我肆無忌憚地瞧著他,“你的雙眼炯炯有神,紅暈滿面。”他和顔悅色地撫摸我的頭,“我是華僑,那邊的人心地都很好很友善。”後來才知他竟通曉五國語言。他從皮夾子裏拿出張名片遞給我。他姓柏,是吉隆坡一家企業的Chairman。“我被派至剛成立的上海分公司工作,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。”“我?”“你行的。”他自信滿滿。 0o<qEo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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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柏萍水相逢的碰面竟促成了我第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,我做了他的秘書。去公司的第一天柏讓我搭他的車。高峰時段,一路堵塞。柏卻不急不躁,他左手駕方向盤,右手隨歡快的曲子有節奏地打著拍子。在柏身上看不見商人的浮躁,他明亮、平和而從容。我在衆目睽睽中下車,用餘光看到某些異樣的眼光。 )*A,L%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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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時在背後用軟綿綿的上海話猜測我跟柏之間的關係。我缺乏同齡女孩處事八面玲瓏的技巧。柏看出我在公司的微妙處境,在一次例會上的直白讓在場所有人震驚:“我看重的是一個人的品質,需要像Jenny這般單純、不耍滑頭的人做我助手。那些自居聰明的人是愚蠢的。” q%k+x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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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柏出去應酬總會被誤認是一對父女,他也一直將我當女兒看待。他說自己“算過命”會有5個孩子,現在只有4個,還有一個在哪。突然朝我透徹心扉地一笑,就是你。柏清亮的瞳孔讓我無處可逃。有段日子柏的太太回國探親,我每晚要跟柏通話,所謂通話就是悠揚的旋律通過一根線路傳進彼此心田。我說,喜歡聽蕭麗珠的蝴蝶穀,像歌中那樣唱道,願化作一縷輕霧,飛舞飛舞……柏說,你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孩,你有不合年齡的喜好。在柏那裏,我得以繼續悠然自得地做夢。 bSr 'j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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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,柏與Amen因觀點不同産生分歧,突然當衆將一杯水毫無顧忌地潑在Amen身上。Amen是總公司最大董事。柏因此要離開公司。在日記中我終於承認自己對柏的感情在變質,害怕分離。與此同時柏除了公事,極少跟我說話;他太太也時常來公司,一坐就是大半天,用僵硬的普通話試著跟員工交流,卻對我不理不睬。某日中午柏不在,他太太把我叫到跟前,當衆人面數落我的不是。瞥見幾道幸災樂禍的眼神。沒資格怪任何人,我的做法確實欠妥:仍習慣給柏挂電話,可經常是他太太接聽,心虛的我匆忙收線卻忘記柏的家裏裝有來電顯示。 h3kHI?jMW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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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臨走前一晚請全體員工吃飯。我坐在一角拼命給自己灌酒,只想讓大腦處於停頓的狀態。忽然柏來到我跟前,舉起酒杯:“乾爹敬你!”全場譁然。柏對我心曠神怡地一笑,受寵若驚的我楞在原地,有刹那的恍惚。然後我將杯裏的黃色液體仰天一飲而盡。 ZmULy;{<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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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機的轟鳴聲把柏帶走的那天,我坐在地鐵站臺上的椅子上,望著一趟躺疾駛而來的列車,感覺猶如生命虛空的輪回。和柏的初次相遇恍如昨日,點點滴滴,不可磨滅。我是個對舊事舊人不能放下的人。半個月後我辭職去了另一家公司。 UC1!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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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偶然知道柏在深圳新辦了個公司,接著又輾轉弄到他在那邊的廠址。在新公司試用期滿準備與我簽約時,我毅然拒絕。像海鷗那般一意孤飛,南下。我只想繼續能爲柏效力。當我再次站在柏的面前卻發現他的眼睛已失昔日的光彩,取而代之的是眼瞼下垂和無可奈何。他聲音低沈:“還是回去吧,這兒的殘酷和激烈不適合你。” VRX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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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很久,柏寫來封僅一句話的E-mail:陌路也好,過客也好,知己也好,有緣相聚是福分。 Jrk^J6aa
我明白和柏是真正的天各一方了。現在,我坐在白花花的螢幕前,MP3裏是張艾嘉平和、娓娓道來的聲音。喜歡這個笑容恬靜的女子,是那種對過往的事一笑置之、釋懷的笑。